上海女排资深的副教练，怎么会去做康复[KangFu]师、按摩师的工作[GongZuo]，给队员做训练后的放松？抛开性骚扰事件本身，中国体育界暴露出的医疗康复[KangFu]保障体系极不成熟，专业人士缺位，也令人担忧。“我们的这个体系，还很山寨。”上海资深国字号队医[DuiYi]孔民先生直言不讳地告诉本报记者。

　　》观念缺失

　　能给你配个队医[DuiYi]就不错了

　　2009年，姚明接手上海男篮做姚老板之后，给队伍带来的不仅仅是外援、教练，还包括自己在NBA时接受的康复[KangFu]理念——他带来了体能师詹姆斯·斯科特，配合队医[DuiYi]一起工作[GongZuo]。

　　斯科特到上海队后，工作[GongZuo]让队员们大感新鲜。他除了会兑自创的功能性饮料，训练的器材中还多了之前总感觉是女孩子使用的瑜伽球。“明显感觉体能储备做得很好了，赛后恢复跟以前相比，做得更专业更彻底，伤病方面比以前减少很多。”刘炜曾如此感慨。

　　本报资深足球记者曾经受邀前往AC米兰做客，他终于解开了谜团：为什么那么多名将，能踢到37岁还状态良好、没有严重伤病，“最吃惊、最感慨的，就是队里对康复[KangFu]体系的配备，无论是人员还是器材，都是我在国内从未见过的。这绝对不只是场上受伤了给喷喷气雾剂那么简单。”

　　国家体育总局训练局的陈方灿博士说：“一支运动[YunDong]队正规的配备，除了教练员、科研人员和队医[DuiYi]之外，还需要配备3种专业人才，即帮助运动[YunDong]员伤后恢复的运动[YunDong]康复[KangFu]师、协助医生和康复[KangFu]师工作[GongZuo]的运动[YunDong]防护师、帮助有伤或者无伤的运动[YunDong]员提高体能和运动[YunDong]素质水平以增加运动[YunDong]员防伤资本的体能教练。”

　　然而，这些先进的理念只存在于国外或者“海归派”。“我们配备一位队医[DuiYi]的就已经不错了，而队医[DuiYi]还身兼数职，恨不得看病、治伤、康复[KangFu]、按摩全部包办，”孔民告诉记者，“相比于国外，我们的康复[KangFu]保障非常落后，尤其是理念。所以，很多运动[YunDong]员在国外算是当打之年，在国内就只能无奈退役了。”

　　由于观念的缺失，导致了专业人士的缺失，更导致了专业人士话语权的缺失。“国外很多职业队，只要队医[DuiYi]说不能练，队员就必须停下来休息。”前中国男排主教练邹志华说，“而我们是教练说了算，有时出于比赛目的，没有尊重医生的看法。”

　　而一位不愿意透露名字的相关人士更是和记者说：“正因为专业人士的缺乏，才导致了我们很多运动[YunDong]队都完全是外行人士做决定，甚至把‘打封闭坚持上场’当成了美谈，包括刘翔这样的顶级运动[YunDong]员，都逃不过这样的命运。打封闭意味着什么？意味着伤处将毫无知觉，那跟腱断了，完全在情理之中。”

　　》培训缺失

　　这个行当里有太多滥竽充数的

　　副教练当按摩师用，这在众多的运动[YunDong]队中并不新鲜，上海女排曝光性骚扰丑闻后，河南女排也曝光了类似的性骚扰丑闻，因此有人说，这些教练毕竟不是康复[KangFu]师、按摩师，也无需这些专业人员的职业操守。“即使训练下来很累，只要不是非常必要，我是肯定不会让那些人碰我的。”一位已退役、现在在国家队任职的某项目运动[YunDong]队队员曾这么说，也说明曝光的女排事件只是冰山一角。

　　这当然跟人品有关系，但是，如果由从培训之初就有职业操守培训的专业人士来负责这些事，犯事概率应该会减少很多。“其实，即使是数量有限的队医[DuiYi]队伍，也是良莠不齐，很多人基本是从‘滥竽充数’开始工作[GongZuo]的。”孔民甚至开玩笑说，自己一开始也算是滥竽充数。

　　那么正规的康复[KangFu]师到底是该如何“修炼”成功的呢？毕业于上海体育学院康复[KangFu]系的余先生告诉记者，早年他的学长有去运动[YunDong]队做队医[DuiYi]的，除了医学知识、生理生化、运动[YunDong]生物学等基本医疗知识，理疗、按摩、针灸都是必修课，“学习起来也很正统，这三种技能，都分别要学一学期，像按摩的手法，其实都是不一样的，有传统中医路线的、有西医放松路线的。”他的同学们，学习时都是拿同学先练手的。

　　然而，很多运动[YunDong]队都只是让教练组客串按摩师。“我的同学，没有一个是去队里的，整个系前后几个阶段也都很少，去医院的康复[KangFu]科比较多，虽然康复[KangFu]是医学的三大部分之一，在国外很流行，但在国内就很没市场。”余先生说。

　　而如今已经带出了不少学生的孔民认为，刚毕业的学生也不应该直接上手：“这不是很规范。其实，要做合格的队医[DuiYi]或者康复[KangFu]师，除了正常的课程，还需要有相关部门的特别培训、在实践中先由老师带教。”

　　》待遇缺失

　　某体工队队医[DuiYi]全部辞职

　　一方面是有识之士期待更多的专业康复[KangFu]师、体能教练加入到运动[YunDong]队中，一方面是运动[YunDong]队根本留不住稍微有点想法和本事的人。“就像做队医[DuiYi]，如果你自己开诊所，挣钱要比队医[DuiYi]多多了，而且还没那么辛苦，你觉得做还有意义吗？”孔民说，这个团队的待遇很成问题。

　　他了解的某体工队，原本招了不少中医学院毕业的学生，现在已经全部辞职走掉了，没有医师执照的康复[KangFu]专业学生，也都辞职了。“很多人去了社区医院工作[GongZuo]，就因为在队里，普遍收入都太低太低。”他说。

　　陈方灿也说，作为一名在中国体育系统的体能康复[KangFu]训练师，目前尚没有正式的职业称号和岗位，在运动[YunDong]队中没有正式编制，具有这种能力的人通常只能往科研教练和队医[DuiYi]上靠。

　　“总体来说，我们的投入不够，国外运动[YunDong]队、俱乐部你去一比较就知道，我们很山寨的。”孔民说。

　　》行业展望

　　总局有培训仍是杯水车薪

　　曾出任刘翔医疗保障团队负责人的上海华山医院运动[YunDong]医学中心主任陈世益，就说：“运动[YunDong]医学手术方面，国内与世界一流水平相差无几，但防护和康复[KangFu]的确相对薄弱。专门的康复[KangFu]场地、器材十分有限，从事运动[YunDong]医学康复[KangFu]的人才也很稀缺。一些队医[DuiYi]失去话语权，也是因为专业能力不具备足够的说服力——国内根本没有非常完善的培养体系！”

　　陈世益的话，孔民也有同感。他曾去德国考察过，“德国的队医[DuiYi]，赛季前都对负责的运动[YunDong]队定期检查，提出相关的建议，跟队里有联系。队里则常年有康复[KangFu]治疗师在，诊断和手术由医生做，纯粹物理治疗由康复[KangFu]师实施，这是比较完善的系统。但我们现在一个队医[DuiYi]扔在队里，跟医院脱节，就负责运动[YunDong]员的看病，所以业务提高有难度。而且，一个人又要做医生又要做按摩师，队员的恢复很受影响。”

　　他期待主管部门对现有人员培训，也期待能培训出更多的人，这正是陈方灿博士目前正在做的事。他现在在中国运动[YunDong]员教育基金工作[GongZuo]，任退役运动[YunDong]员体能康复[KangFu]职业培训项目总监，他说，国家体育总局正在力图改善目前的状况。

　　“体能康复[KangFu]训练师，这种人才在国外通常由运动[YunDong]员出身，同时具有物理治疗师(PT)和运动[YunDong]防护师(ATC)执照的复合型人才充当。”陈方灿说。基于这种情况，国家体育总局和中国运动[YunDong]员教育基金尝试从退役的专业运动[YunDong]员中选拔出有志于此的学生参加1年到1年半强化职业培训。据统计，首期22名学员中，共有18名参与了11支国家队的伦敦奥运会备战工作[GongZuo]，其中不乏金牌项目。而刚刚开学的第二期培训班又有19人获得入学资格。

　　然而，相对于庞大中国体育系统来说，这样的培训杯水车薪，更多的是需要各地自行的培训，而这，跟观念重视有着极大的关联。记者 陈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