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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2-04-20
[摘要] 作为一种亚文化,网络恶搞虽然具有抵抗意义,但只是一种仪式的抵抗。其手法主要是后现代所强调的复制与拼贴。作为一种传播文化,它必然会受到政治与经济力量的结构性制约,这在当下主要表现为主流意识形态的打压与商业文化的收编。
[关键词] 恶搞,亚文化,后现代,政治经济学
2006年,网络恶搞文化成了一个引人注目的话题。年初,一部“馒头血案”的问世成了一个标志性事件。“馒头”在全国范围内的走红,使人们重新反思网络文化及其与精英文化的关系。不少人因此而欢呼,说如果此前恶搞不过是伟大作品的寄生虫,那么此后则开始了“草莓族”反哺文化精英的时代。然而,当恶搞者无所不搞并受到政治整肃时,当恶搞文化不断遭遇来自商业文化的收编时,在这场网络狂欢的背后又隐藏了什么?《国际新闻界》2006年第9期刊发了《“娱乐”与“抵抗”》一文,作者以文化研究学派尤其是费斯克的理论为支点,对这种文化现象进行了较为乐观与肯定的分析。笔者以为,文化研究偏爱的文本与受众固然重要,但传播政治经济学所强调的政治、经济等社会权力机制对媒介产品生产与流通的影响同样不容忽视,故特撰此文予以回应与补充。
恶搞:亚文化的仪式抵抗
从文化角度来看,一个社会的文化除了其代表性的主流文化外,还存在着种种亚文化。“主文化是在社会中居主导地位的文化,为社会普遍认同;亚文化是以主文化为参照的同一共生环境中的不同文化类型,是社会中辅助的、次要的、边缘的文化。主文化和亚文化都是隶属于文化这一大系统的子系统。” [1] 比如,同性恋者就构成了一个独特的亚文化群体,他/她们拥有一种共同的亚文化。依此推理,“恶搞文化”以“无厘头”的方式颠覆经典、张扬个性,事实上,它已汇集成一种独特的网络亚文化。大致来看,该文化的生产者大多是出生于20世纪70年代之后的青年一代。故而,我们也可将恶搞文化界定为一种“青年亚文化”。
青年亚文化研究是英国伯明翰学派早期最有影响力的研究之一,它奠定了早期伯明翰学派在西方学术研究界的地位。研究者认为,青少年中流行的亚文化构成了对体现中产阶级价值观的英国主流文化的一种象征形式的反抗。“亚文化是与身处的阶级语境相联系的,青年亚文化产生于社会结构和文化之间的一个特别紧张点。它们可能反对或抵制主导的价值和文化。” [2] 因此,“抵抗”便成为亚文化研究的关键词之一。那么,青年亚文化抵抗的到底是什么呢?伯明翰学派的回答是:战后英国出现的诸多青年亚文化不是代际间的矛盾,而是对支配阶级和霸权的一种抵抗。亚文化代表着边缘群体和弱势群体的特殊抵抗方式,是与他们生活状况之间的“想象性关系”。 [3] 因而,伯明翰学派所阐述的最重要的亚文化研究方法之一,就是“从权力和抗争与亚文化关联的角度来考察亚文化究竟是如何反抗主流文化并将其自身从主流文化中剥离出来,但同时也努力去适应主流文化的某些特定方面。”[4]
耐人寻味的是,这种反霸权的意识形态同样体现在恶搞亚文化之中。以恶搞代表作《一个馒头引发的血案》为例。该作品的讽刺矛头直指《无极》中的文化霸权。众所周知,这部影片耗时3年、耗资3.4亿人民币,动用大量的人力、物力、财力。然而,正是这样一部电影让不少走出电影院的观众大呼“上当”。如今的娱乐圈有一种怪现象:制作班底动辄以数千万甚至上亿人民币,来制造所谓的中国式大片。这样,“有限的投资涌向几个文化寡头,以此打造所谓的宏大‘票房神话’,但这种‘资本集权’同时也催生了文化霸权。” [5]《无极》就是一个负面的例证。尽管影片沿袭了好莱坞式的华丽修辞,却无法让公众获得基本的价值认知。这部造价不菲的豪华影片逻辑混乱、台词滑稽,在影院里引出的只是阵阵哂笑。而恶搞这种类型的创作正是在模拟、戏仿和反讽的再编码中示以反抗。《馒头》以当代“圆环套圆环娱乐城”的血案为母题,批评、颠覆、移置和篡改了原作的语义。恶搞者在这种智力博弈的过程中,将个性张扬到极致。
学者威利斯曾将列维—斯特劳斯的“异质同构”的概念移入亚文化分析中,为亚文化风格的分析提供了一个很好的工具。他研究了兴奋剂在嬉皮士文化中的地位,认为兴奋剂不是由于自身的药理作用而成为嬉皮士文化的中心,兴奋剂只是提供了一种途径,使得嬉皮士超越现实的障碍,进入“彼岸世界”,在那里享受思想和精神的自由。也就是说,兴奋剂所提供的潜在意义和嬉皮士所要达到的理想是一致的,兴奋剂使嬉皮士内在意义的实现成为可能。即兴奋剂与嬉皮士的文化理想之间存在着一种“异质同构”。 [6] 无庸讳言,恶搞短片与恶搞者的文化理想之间也架起了一座“异质同构”的桥梁。大致来讲,恶搞文化的生产者大多出生于20世纪70年代之后,随后向出生于70年代之前的人们扩散。这两代人之间有着不同的文化信念。胡戈曾指出,“不同年龄层次的人存在着文化冲突与文化代沟。比方说老一辈的人觉得一些老电影中的形象是不能改变的,但是年轻人就觉得这些电影只是一些文艺作品,形象就是虚拟的,可以拿来调侃。” [7] 正是这种“调侃”携同“个性”、“时尚”、“好玩”等当前年轻人的文化心态与恶搞文本之间结成“异质同构”。显然,恶搞短片在此充当了恶搞者的兴奋剂,使恶搞者从理性的“现实世界”进入到狂欢的“彼岸世界”。在那里,他们以各种形式的戏仿、滑稽改编、戏弄、贬低、亵渎、打诨来宣泄情感,张扬个性,并在恶搞的语境中反叛现实、寻求本我的认同。
然而,这种亚文化的抵抗主要体现在价值观、时尚、风格等方面,希望通过得到受众的认可与欢迎来实现所谓的符号民主。但回归到现实世界,无论是对于现实的政治秩序还是经济体制,它所能起的作用都很有限。比如,对《无极》恶搞也许会换来民众的会心一笑,但它决不可能冲击或改变中国的电影生产中所出现的追求大片的内在机制。因此,在这层意义上,恶搞文化所代表的是反抗,但只不过是一种象征与仪式的抗争。
解构:后现代的颠覆之途
勿庸讳言,恶搞的亚文化表征是由诸多后现代手法汇集而成的,从而制造出强烈的反讽效果。也许恶搞者的初衷只是表达一种个体的“解读”行为,而他们采取的策略却是标准的后现代“解构”——将作品的能指和所指撕裂,从而瓦解其中所蕴含的深度模式。它往往以戏谑、搞笑的方式让人们开怀一乐,并给被批判者一种尴尬。
在后现代的解构之维中,“复制” 与“拼贴”已成为恶搞文化的两大后现代性状。本雅明曾指出,“技术复制能把原作的摹本带到原作本身无法达到的境界。”尤其是通过拼贴式组接,能指的重新排列使所指发生颠覆性的转移,从而为受众带来视觉的全新体验。如今,当我们置身于网络所营造的视觉王国里,也会深深感受到复制与拼贴的无所不在。比如,小胖,这个南宁第十四中学的学生,因其愤世嫉俗式的一回眸而成为网络PS族的最爱。他的头像被切换于各种场景,被用来表达各种各样的情感。恶搞剧《武林外传》大量引用了现代明星绯闻、流行歌曲、环保理念,套的是明代的时间及地点。打着武林的招牌,卖着中西合璧的膏药,比如引用莎士比亚的诗句、村上春树的小说。作品通过联想把不同的时空恶搞在一起。再比如,在《无极》中,当无欢要杀死倾城时,他拿出一个保存多年的馒头,痛苦地回忆,当年就是因为这个馒头,被倾城欺骗,从而在成长中人性扭曲。但在《馒头》中,胡戈以特写的方式重现当年的情景,馒头已被倾城一口一口地吃掉了!他将这一幕与当前的情景复制、拼贴到一块,从而制造了强烈的反讽效果。不仅如此,《馒头》中的满神牌嘟喱水和逃命牌运动鞋等也无不呈现出制作者移花接木、集成重组的技巧。总而言之,恶搞者一面嘲笑原作,一面又利用原作制造新的语义,并在这种智力博弈的过程中,将个性张扬到极致。不言而喻,“恶搞”构成了新的文化消费模式:受众不再是被动的接受,而是在模拟、戏仿和反讽的再编码中获取文化解构的快感。
在后现代解构主义人士眼中,结构来源于对意义和中心的先验性设置,而其本身往往无法逃离权力中心的控制和话语制约,因此需要对这种抽象结构进行消解,最终使得“社会从所有那些作者、创造支配性话语的知识权威们的观念束缚中挣脱出来。” [8] 作为后现代潮流中的一员,恶搞群体的一个重要的解构策略就是“去教化中心”与“去精英中心”。在当下后乌托邦式的平民生活中,受众的反精英主义情结已日益普遍。人们对深度意义、终极价值、永恒真理等精英话语的灌输已渐生抗拒。稍加留意,我们不难发现,颠覆经典、解构传统的技法在恶搞中随处可见,它们已成为恶搞文化的特定修辞。比如,在对黄健翔“解说门事件”的恶搞中,网友竞相在逻辑、句式和语词上对“黄氏解说”进行反讽式模拟,其主题从中国移动、中国石化到中国的房地产商等等,极尽变化之能事。使这个原本严肃的涉及新闻伦理的事件,在短时间内,发生了剧烈的价值飞跃,成为互联网上的一大“盛事”。《馒头血案》则在框架上完全套用了《中国法制报道》电视节目样式,片头预告,演播室镜头,播报方式,用语习惯等,连主持人也直接移用。这样,法制节目原有的严肃内涵被彻底掏空,取而代之的则是一部由拼贴改造而成的闹剧。
后现代一直以其所内蕴的质疑与批判力量而受人们青睐,但它只重摧毁而无心建设的弊端也一直为人们所诟病,对于恶搞文化来说也是如此。恶搞让我们看到了不足,但它本身并没有解决这些不足。尤其值得思索的是,这些不足往往也是特定语境与体制的产物,而恶搞者大多致力于文本意义的发掘及受众狂欢的打造,对文本得以产生的社会语境的忽略使他们的批判停留在表层。事实上,这也正是文化研究学派长期以来存在的不足,而导入传播政治经济学的分析视野无疑能开阔我们的思路。
收编:恶搞的政治经济学
在传播政治经济学学者看来,所有的传播活动都发生在特定的语境中,作为文化,它们会受制于政治与经济的结构性制约力量,这种制约性或有形或无形地在传播过程中发挥着决定性的作用。那么,在恶搞文化的传播过程中,它们又遭遇了什么呢?
众所周知,随着网络恶搞文化的发展,一批“红色经典”的恶搞视频开始在网上广为流传。在这些所谓的“创意”中,雷锋因为帮人太多劳累过度而死、黄继光因摔倒而顺便堵上了枪眼、董存瑞的死因是被炸药包的两面胶粘住了……又如,在恶搞视频《闪闪的红星之潘冬子参赛记》中,小英雄潘冬子变成了整天做明星梦希望挣大钱的“地产巨商子弟”,潘冬子与恶霸地主胡汉三之间的阶级斗争还被恶搞成“参赛歌手”与“评委”之间的脑筋急转弯游戏。其中充满了对英雄与先烈的秽语。这种以“自由”为标榜,拿“崇高”来开涮的调侃很快招来了民众的广泛谴责与政府监管机构的警觉。
作为亚文化的恶搞一旦触动了政治意识形态的雷区,那么它必将遭遇主流文化的整肃。于是,广电总局迅速声明正在制订有望近期出台的“互联网视频新管理条例”,将对视频网站的违规现象进行严打。新条例出台后,只有新浪、搜狐、网易等上市门户网站才能拥有开展视频服务的资格。而个人要传播视频内容,需要领许可证。中国互联网协会理事长胡启恒指出,除了红色经典不容“恶搞”,优秀传统文化也不容恶搞,否则我们国人的感情将会受到伤害。2006年下半年,许多地方都召开了防止网上恶搞成风专家座谈会,各种报刊广泛刊登了反对恶搞红色经典的文章,它们和即将出台的条例一起成为天罗地网,让恶搞者们真切地感到在强大的政治力量的约束下自身的弱小,文化的狂欢决不能超越政治的底线。
当然,踏入政治雷区的恶搞视频仅仅是一小部分,不过,那些没有受到政治打压的恶搞片面临的是另一种危机,那就是消费主义经济对其的收编。如果说胡戈的“馒头”令恶搞文化首次站在了流行潮流的风口浪尖,那么,对“解说门”事件的恶搞则让商家看到了恶搞文化的无限商机。在网友恶搞黄健翔的同时,精明的商家迅速将“黄腔”制成手机彩铃全面上线,供大批球迷、非球迷疯狂下载,广为传“拨”。事后短短数日里,国内各大网站纷纷出现黄氏解说的多版彩铃,方言版、说唱版、摇滚版、嗲女版,更有“芙蓉姐姐普通话版”、“中国VS日本版”等等,让人忍俊不禁。仿佛顷刻间,“黄氏事件”就完成了从“娱乐”到“生产力”;从“欢笑”到“财富”的价值跨越。比如,“啊,通啦!通啦!通啦!手机没有关机,电话接通啦!……你获得了胜利,你拨打的号码没有错误,伟大的你!伟大的你今天没有打错电话!打电话的朋友万岁!”这条家喻户晓的彩铃在两天之内传遍全国。据业内人士推算,此类彩铃在两三天内大概有10万人次下载,如果以每条2元计算,“解说门事件”所催生的网站下载收益将超过百万。
显见,这就是现代商业社会的潜规则:在经济利益的感召下,形形色色的事物竞相进入商业漩涡。这样看来,恶搞文化看似娱乐、颠覆;实则已很快成为一种营销手段和生产方式。换言之,当网站等商业机构也乐此不疲地参与到类似游戏中时,恶搞原有的反叛与个性已然消失。在商业资本主宰的语境中,它们立即成了机构牟利的工具。事实上,恶搞的商业特性早已被商家充分发掘。传媒学者迈克·格劳迪说:“越是大的公司,就越是对‘恶搞’持宽容的态度,因为他们认识到,如果能够让受众或者是顾客提交自己的想法和内容,才能够和他们形成良性的互动,品牌的认知度也会随之提高。” [9] 这不啻是揭示出恶搞文化在商业语境中的宿命:恶搞群体生产出来的新的、对抗性的意义及文化,被资本和市场加以收编和利用,而当蔓延世界的商品经济把恶搞的文化符号转化为利润丰厚的商品时,我们原来所追寻的意义又在哪里?当反抗褪下了自己的外衣而成为纯粹的娱乐时,文化在商业的收编下溃不成军。
综上所述,作为网络时代激情反叛的表征,恶搞文化所代表的不过只是一种狂欢的仪式,它既可能消失在主流意识形态的打压下,更可能淹没在商业利益的收编中。这一切消解了它原有的颠覆意义,余下的只不过是一种宣泄的仪式,一种虚无的抵抗和一种时尚的商品。在当前的语境下,恶搞文化能否继续?以后还有没有“馒头”?这已成为民众所关注的一个热门话题。笔者以为,抛开那些触犯政治禁忌的恶搞视频不说,在弥漫着消费主义的社会氛围中,网络恶搞并不会从此销声匿迹,商业利益将是恶搞文化得以存活的主要动力。新管理条例出台后,恶搞文化极有可能是政府权力与市场权力妥协的产物。换言之,恶搞者与商业网站将遵照经济利益最大化、政治风险最小化的原则来生产恶搞文本。因此,笔者以为,在今后的网络恶搞中,“馒头”尤在,“红星”无存。不过,那时的“馒头”将价值不菲。
注释:
[1] 姜楠:《文化研究与亚文化》,《求索》,2006年第3期。
[2] 阿雷恩·鲍尔德温等:《文化研究导论》,高等教育出版社,2004年,第330页。
[3] 胡疆锋、陆道夫:《抵抗·风格·收编——英国伯明翰学派亚文化理论关键词解读》,《南京社会科学》,2006年第4期。
[4] 陆道夫:《英国伯明翰学派早期亚文化研究探微》,《广东技术师范学院学报》,2005年第2期。
[5] 朱大可:《埋伏在影院里的文化霸权》,《南风窗》,2004年第15期。
[6] 黄晓武:《文化与抵抗——伯明翰学派的青年亚文化研究》,《外国文学》,2003年第2期。
[7] 蓝晓雁:《胡戈:恶搞是种创意,给人带来欢乐》,《新周刊》,2006年第17期。
[8] 乔治·瑞泽尔:《后现代社会理论》,华夏出版社,2003,第174页。
[9] 陈旧:《娱乐至死 恶搞成疯》,《新周刊》,2006年第17期。
1998年,当谷歌(Google)创始人还在斯坦福大学(Stanford University)的宿舍建立自己的首个数据中心时,Excite、网景(Netscape)和Lycos就已是信息高速路上的热门名字。如今,这三家IT企业都垮了,成为管理不善的牺牲品,并被更好的技术所取代。
按照仍主宰着对互联网看法的普遍观点来看,类似的命运可能也在等待着今天业界的部分领袖。特别需要指出,门户网站——在线内容和服务的综合集成者——已失去了对投资者的吸引力。以较狭窄范围而知名的新网站——搜索领域的谷歌、社交网络领域的MySpace、视频领域的YouTube——已经风靡起来。
预言门户网站即将灭亡,这算不上新观点。然而,互联网行业的高管和分析人士认为,这种观点既没有考虑到自狂热的互联网繁荣时期以来,互联网取得的长足进步,也没有考虑到门户网站本身过去的适应力。
雅虎(Yahoo)是最新一家在华尔街和硅谷同时失势的门户网站。由于未能抓住为谷歌提供了动力的搜索类广告的浪潮,雅虎股价已经暴跌。雅虎未能提出堪与最近的一些热门网站相媲美的制胜创新方案,使许多硅谷人士对它不屑一顾。然而,虽然这种批评触及了某些管理方面的重大失误,但却没有对雅虎强大的市场地位和其它资产给予应有的关注,而这些因素让雅虎无法走上一度辉煌的互联网公司的老路。
雅虎首席执行官特里?塞梅尔(Terry Semel)不得不忍受一封泄漏的内部电子邮件带来的侮辱。这封邮件出自雅虎某位高管之手,将许多硅谷人关于该公司的传言公告给了大众:雅虎既没有明确的远景,速度也跟不上,无法与行动更快的互联网公司展开竞争。
简言之,雅虎正“把花生酱均匀地抹在网络世界不断涌现的各个机会上”,邮件作者布拉德?加林豪斯(Brad Garlinghouse)称。“结果是:我们做的每件事,都得到一层薄薄的投资,因而没有对任何事情给予特别关注。”他总结道,由于没有强有力的行动,雅虎面临着“顺着滑坡进一步下滑”的风险。
对于雅虎和其它综合性的互联网门户网站而言,这个所谓的《花生酱宣言》(Peanut Butter Manifesto)出现在一个意味深长的时刻。谷歌的大获成功,已经让这些网站失去了往日的光辉。自20世纪90年代中期以来,雅虎和时代华纳(Time Warner)的美国在线(AOL)以及微软(Microsoft)的MSN一起,始终是访问量最大的在线服务网站。作为互联网服务供应商,美国在线和MSN的业务不断萎缩,一段时间以来,它们一直在痛苦地寻求着新的战略。如今,随着更新的竞争者以更快的速度吸引受众和广告资金,怀疑者的目光已经落到了雅虎身上。
不过,管理咨询公司贝恩(Bain)的传媒业务主管戴夫?桑德森(Dave Sanderson)及其它观察人士认为,贸然断定互联网的领导权将再度易手是错误的。桑德森表示,由于它们良好的品牌认知度、受众范围和大量的财务与技术资源,“要撼动门户网站在综合性业务领域的地位,将是件难事。”
雅虎市场研究主管彼得?达博尔(Peter Daboll)将该门户网站称为“全球最大的媒体品牌”。无论说法是否正确,它的确是一股需要重视的力量:近5亿人每月至少登陆一次雅虎的至少一个网站。达博尔称,这占美国人上网时间的14%,占全球上网时间的10%左右。
曾任Lycos首席执行官的鲍勃?戴维斯(Bob Davies)表示,与其它媒体业务一样,门户网站没有留住受众的天赐权利。戴维斯现在是一位风险资本家。在谈及网络时代被浪费掉的机遇时,他表示:“在某些情况下,品牌特征会出差错。”
那些错误让名不见经传的新来者一举成名。戴维斯认为,谷歌的一举成功,不是因为更好的技术,而是因为它关注范围狭窄,仅限于搜索功能。他表示:“他们开着灰狗 (Greyhound,美国最大的长途汽车公司-译者注)汽车,穿行在特定的利基市场。”YouTube一夜之间便在视频领域取得成功,也是同样的道理。
然而,门户网站起步时已拥有强大的市场地位——而且,随着新竞争对手扩大自己的服务范围,战场格局也将发生变化。目标范围窄的网站本身,都正急于成为门户网站,增添更多功能——从电子邮件和即时通讯,到更多的“内容”和电子商务——这将鼓励用户更频繁地回来浏览这些网站。
“MySpace必须转型为某种形式的社区类门户网站,”微软在线服务业务主管史蒂夫?伯科威茨(Steve Berkowitz)表示。“它必须有搜索功能,必须有社区,必须有内容——否则人们还是会离开,去其它网站。”
与此同时,综合门户网站也在复制使新网站获得成功的那些特色。桑德森表示,支持成功搜索引擎、社交网站和视频共享社区的技术,正变为大型互联网公司竞争的“桌上筹码”。至于作为MySpace 和YouTube等网站特点的“社区”感和用户自制内容,他认为:“那些只是特色:不是差别所在。”
不过,到目前为止,门户网站的记录绝对是乱糟糟的。以某些尺度衡量,雅虎的视频流量比YouTube还多,尽管在引人瞩目的谷歌对YouTube的收购中,这一事实被抹杀了。不过在其它领域,如博客和社交服务网站——雅虎360,雅虎却无法与针对性更强的竞争对手媲美。
这触及到了问题的核心。试图满足所有人的所有需求,门户网站面临着陷入平庸的风险——特别是在互联网能提供的服务范围成倍增加的时候。
雅虎产品战略主管布拉德利?霍罗威茨(Bradley Horowitz)称:“我们在介入的所有领域几乎都占据了主导地位。”然而,经验表明,这可能会滋生自满。例如,雅虎财经(Yahoo Finance)和该公司的电邮服务等产品,长期以来一直是自己所处领域的权威,然而,在谷歌推出竞争性产品时,两个领域缺乏创新的问题就暴露出来了。即便是谷歌,在与服务范围更广的对手竞争时,也不能保证不会生产出二流产品。谷歌最近已转变了业务重点,从增加新产品转向了改进已有产品。
令大公司惊慌的是,互联网——特别是MySpace等推出了依赖于社会互动的新服务的网站——的“病毒式效应(viral effects)”,还意味着,竞争对手拿出的更新、定位更好的服务,可能立刻就会找到巨大市场。
满足所有人的所有要求,还导致门户网站把自己的品牌“摊得太薄”。特别值得一提的是,最重要的受众——年轻群体,一般都会抛弃试图跨越多个年龄段人群的品牌,而从MySpace和Facebook等网站来看,互联网实际上业没有什么不同。通过收购照片共享网站Flickr等,雅虎开始领悟到提供特定服务或面向特定人群的次级品牌的力量。霍罗威茨表示:“最后,不仅只有Flickr那样的品牌可以获准”在雅虎内部建立独立的身份。
虽然要同时应付这些管理挑战,大型门户网站还必须应对一个超出自己控制的趋势:互联网受众的细分。
曾是MySpace早期投资者的风险资本家杰夫?扬(Geoff Yang)表示:“微内容网站像野草一样蓬勃发展。”(译者注:“微内容”指个人的、非公共的内容,与意义重大的“巨内容”相对。)他补充道,谷歌经营的那类在线广告网络的崛起,使那些只有少量受众的网站也有可能生存下来。“就算你不能汇聚足够多的受众形成自己的销售力量,也随时可以把它出售给某个广告网络。”
在这方面,互联网看上去越来越像有线频道开始瓜分受众时的美国电视业。正如大型广播电视网络一样,大型门户网站聚集的受众也许仍然是最多的,但它们的总体份额似乎必然会下降。
面对这种情况,门户网站似乎突然陷入了一轮大规模的管理层变动,这也就不足为奇了。主流媒体和消费者营销经目前已被视为新一代互联网高管必需的背景。过去一个月中,娱乐业巨头旗下的MySpace和美国在线均改由电视业高管执掌。今年早些时候,微软引入了一位曾负责搜索引擎爱问(Ask.com)的消费者营销专家,管理其互联网服务业务。鉴于雅虎自己的管理团队如今遭到公开置疑,发生一些变化似乎也是有可能的,即便不会触及最高层。
从几家大公司的行动方向来看,这些管理层的变动似乎都伴随着一些战略的重新评估。从广义上说,这似乎会使门户网站的活动更明显地集中在三个方面。
第一个方面是,努力把服务宽度变为资产,而不是负债。要做到这点,关键在于整合:把多个独立的服务结合在一起,形成一种令普通用户生活更轻松的体验。
例如,谷歌已开始整合搜索、邮件和在线字处理服务:如果目的是要使查找、组织和交流信息更简便,那么这几个方面就需要更好地结合起来。霍罗威茨补充指出,雅虎希望,在获得一些关键的个人数据(如你的日程表或注册密码)后,公司能更加天衣无缝地提供其它服务。
应该进行重估的第二个问题似乎是,提供“垂直”内容——如交友、体育和财经服务,与成为值得信赖的门户网站,两者是否相容。换句话说,想成为某类信息主要提供者的公司也许会发现,用户不会相信它们同样能成为中立的网络内容收集者。它们面临着“花生酱难题”:很难把每件事都做好。
“顾客希望独立,”桑德森说道。“对于有着各种‘垂直'网站的雅虎来说,问题在于:这是最佳、最恰当的内容吗?”更少、更好的“垂直内容”(也许在不同的品牌下管理)可能既能提高内容质量又能保护整个雅虎品牌。
门户网站战略的第三方面,是把自己变成“平台”或技术基础,其它互联网公司可以把自己的业务建立在这个基础上。这些平台将基于多种服务,其中最主要的是自动广告网络和搜索引擎,这两种服务已经分包给了MySpace等公司。大型互联网公司仍然要依靠将广大受众介绍给广告商来赚钱——不过,受众不会都是通过它们自己的服务聚集起来的。相反,一些受众可能来自其它传媒网站,而这些网站依赖于互联网公司提供的服务。
在这条路上,谷歌已经携手AdSense走在了最前面。AdSense是MySpace等网站所倚重的广告网络。因成功创建个人电脑软件平台而拥有了科技公司DNA的微软,已将自己的注意力转向建立一个可以出售给其它公司的、全面的在线技术库。
目前唯一能充当“平台”的另一家互联网公司雅虎也紧随其后。雅虎最近与7家大型美国报业集团达成的交易,可能为其最终向传媒领域的老朋友提供从在线招聘广告到搜索等一系列技术服务奠定了基础。
在这个平台竞赛中,谷歌迄今一直在最重要的领域享有巨大优势,即:把受众转化为广告收入。这一点最能说明雅虎目前的困境:如果它能像谷歌那样有效地将广告对准其用户,那么两家公司大量的业绩差异就会消失。
当然,在设定正确战略与实现目标之间,存在着极大的差距。不过,至少,如果一个计划能将综合服务、专门网络与坚实的技术平台正确地结合起来,就能将门户网站推上正确的道路。对门户网站来说,是时候更清楚地了解自己的定位了——别再把花生酱摊得那么薄。
译者/何黎 英国《金融时报》理查德?沃特斯(Richard Waters)旧金山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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